烧麦穗

老牛哞语 · 发表于 2025-8-9 08:42:17

本帖最后由老牛哞语于 2025-8-9 08:44 编辑

     麦收前的风裹着麦香，吹得田埂上的狗尾巴草直晃。我攥着偷摸藏的火柴，老远就看见桩子蹲在麦垄边，二驴子正跟黑闺女抢一根柳条，仨人裤脚都沾着黄泥巴。

   “再磨蹭，老马头该遛过来了。”桩子往西边歪了歪头，那边的老槐树下常拴着老头的灰驴。黑闺女从兜里摸出块粗盐，用纸包着，拍得沙沙响：“俺娘说，就着盐吃才够味。”

   二驴子早薅了半捆麦穗，穗子沉甸甸的，麦粒鼓得快把麦壳撑破。我们跑到河沟边，找了片光溜溜的沙土地，桩子用树枝圈出个小圈，我划火柴点着干草，火苗“噌”地蹿起来。二驴子把麦穗往火里一扔，火星子溅得老高，烫得他直跺脚。

   烟裹着焦香飘出来时，黑闺女早等不及了，抢过一根就往手心搓。麦粒滚出来，带着点焦黑，她吹了吹就往嘴里塞，嚼得咯吱响，嘴角立马沾了圈黑灰。我们仨也学她，搓得满手黑，麦粒烫得直哈气，还是往嘴里填，咸津津的麦香混着烟火气，比家里的白面馍还解馋。

   “好你几个小兔崽子！”

   老马头的驴车“咯噔”停在身后，他手里的鞭子往地上一抽，惊得我们手里的麦穗都掉了。老头脸膛黝黑，皱纹里全是怒气，指着我们的手：“看看！看看！刚灌浆的麦子，就被你们糟践了！”

   黑闺女吓得往我身后躲，二驴子手忙脚乱地把没烧完的麦穗往草里埋。我瞅见老马头的驴正伸脖子够我们扔在地上的麦穗，赶紧说：“大爷，俺们再也不敢了……”

   他叹口气，鞭子终究没扬起来：“回家让你爹娘看看这手！麦熟还得半月，现在烧了，秋天吃啥？”我们低着头，看见彼此脸上黑一道黄一道，像庙里的泥娃娃。

后来每次经过那片麦地，总能想起那天的焦香，还有老马头叹着气说“麦是金珠子”时，眼里的光。